悬挂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。
这些蛆虫的身躯滑腻柔软，却都长了一颗形似人族的头颅，男女老少皆有，在冥土的风沙中摇来晃去，好似成千上万具自缢之尸。
一看之下，齐敬之只觉头皮一个劲儿地发麻，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他担心再引发什么异变，当下不敢多看，默默收回目光，将脑袋从石门内退了出来。
“灭！”
随着银煞血焰的熄灭，三丈高、两丈宽的高大厚重石门倏然不见，重又变回了原本黑漆漆的石碑。
白纸灯笼依旧悬在碑顶，安静散发着朦胧的白色光晕，黑色石狗依旧蹲在碑前，好似从来都没有变化和移动过。
“冥土中对应禁水关的异象委实古怪，那白骨怪树、自缢虫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，多半与冷山龙尸的尸气有关，至于那尊向北而立的无头赤甲将军……”
“当年横野侯洪玄感在大风雪之夜登上禁水关巡视城防，结果旧伤遽发，就是面北而薨的。可堂堂掌军之侯的尸身肯定不会被扔在禁水关，也从没听说这位侯爷死后封神，起码寿长史并未提起过。”
齐敬之摇了摇头，眼下所知实在有限，没必要徒费精神，等入了禁水关自然会有线索。
他振翅冲天而起，仔细记下路煞尸所在的位置便向东而去，不过片刻功夫就飞回了选锋百人队所在的河滩。
此时这处河滩上已经挤满了刚刚渡河的驺吾军甲士，紧邻着的河面上更有数量众多的皮船驶来，将甲士、战马和辎重源源不绝地运送上岸。
渡河的人马一多，死伤也跟着多了起来。
那些受伤的且不论，单是摆放在岸边的甲士尸身就有二十余具，没有彭泽皮甲防护的战马也折了不少。
尸魅黄小二老老实实地蹲在这些尸身旁，周围三丈之内只站着五具走影行尸，不见半个活人。
三丈之外，一支阵列齐整的射生营百人队由李神弦亲自率领，刀出鞘、箭在弦，严密监视着黄小二的一举一动。
稍远处，一口大黑铁锅被架在火上，锅中的赤色汤汁正在沸腾翻滚，散发着浓郁的药香。
刚刚登岸的甲士们排着队从铁锅前经过，在韦应典的注视下挨个喝下汤汁，而且越是脸色惨白、气息混乱之人，分得的汤汁也就越多。
听见了振翅破空之声，韦应典抬起头来，朝着越飞越近的少年道：“听刚刚过来的士卒们说，永昌边军眼见咱们驺吾二卫渡河过半，忽然也跟着动了，人马比咱们多，所用的皮船也要大上不少。”
“统兵之人是一位诨号‘鬼头王’王姓都统，据说其老母刚刚亡故，出征时兀自一身重孝。”
韦应典的语气很是平淡，可任谁都能听出这位前礼部郎中的讥讽之意。
毕竟永昌边军先拿驺吾军探路，眼见驺吾军站稳了脚跟就迫不及待地渡河抢功劳，甚至那统兵官还是戴孝出征，此等做法委实令人不齿。
齐敬之闻言却是恍然。
寿光侯的肃霜之神在冥土中撕扯白色巨虫的翅膀，除了压制和蚕食禁水野性，说不得也是在为麾下将士开辟一条渡河的通道。
“看来果真应了王家老夫人那句话，王潼这个堂堂的永昌左军都统竟然真的被人叫做‘鬼头王’了。”
“至于戴孝出征、渡河抢功……嘿，实在让人无话可说。”
念及于此，齐敬之朝韦应典轻轻颔首，转而落在了黄小二身旁。
“本校尉要跟你谈的买卖很简单……”
不等对方开口，少年已是开门见山：“其一，你带领尸魅一族，为驺吾军保管和运送阵亡将士的尸身，以防发生尸变或是被异类窃夺。”
“其二，将来随我军前往冷山，将山上的人族尸身都运下来。”
“做好了这两件事，报酬绝对会令你满意。”
前一条也就罢了，黄小二听闻这第二条冷山运尸，脸色倏然一变，惊疑不定地看向少年。
见状，齐敬之立刻哼了一声，依旧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：“冷山之事尚且不急，总要平定了那两具龙尸之后才好施行。”
“我且问伱，如今禁水关中可有什么成气候的尸鬼妖魔盘踞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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